城市化的困境及其文化反思

筵河北大学宋薇
    城市是人类文明的滋生地，也是人类文化发展的重要载体。21世纪的今天，站在现代城市的景观前，我们发现，衡量一个国家现代化程度的标尺和国家实力的象征恰恰就是这个国家的“城市化率”，“城市化”则成为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显著标志。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名副其实的“城市时代”，人口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建筑学家在从各自的领域对城市化做出自己的阐释和城市化问题的应对方案，也恰恰证实了城市文化的复杂性。拨开笼罩在城市中的层层迷雾，直面城市化带来的各种问题，它需要我们以深邃的视野和宽广的视域去理解城市，贴近城市。在日新月异的城市外衣下，我们是否还能触摸到城市的核心和灵魂？
城市化的困境与冲突
    城市大了，“城市化率”上去了，城市的生态系统却出现了问题，城市化症候也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凸显了。
    问题一，经济与人文的冲突。经济效益不断攀升的形式出现在各种媒体和红头文件上，城市化率成为市、区、县之间相互竞争、攀比的发展指标，城市规划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形象工程和以数字变化推动的投资热和消费潮。然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似乎并未因为这些经济上的富足和视听上的满足而体会更多的幸福感。相反，城里人成了焦虑、算计、冷漠、疲惫的代言人，精神世界的空虚和乏味让城市人在物质欲望不断满足的同时失去了安详平和的心态，那纯真良善的爱意早已被匆忙的步履和满脸的倦意所取代，当利益和价值化作可以度量的单位时，焦躁和空虚像藤蔓一样爬上了人们的内心。
    问题二，精英与大众的冲突。联合国1999年世界人居日的主题是“为所有人的城市”。但是，城市的发展并没有满足这样的美好期待。我们发现，在世界范围内的现代化都市里，都存在着资源分配的不平等和享有的不公正，被剥夺的一方总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在我国，随着城市化率的逐年攀升，许多农民变成了市民，但是他们往往享受不到“城市主人”的各种权利，其生存境遇令人堪忧。
    在城市，少数人攫取了多数人的资源，城市建设对农村土地、山林的吞噬，形象工程对城市人居住环境的掠夺，让“为所有人的城市”的理想离我们更加遥远。
    问题三，他乡与故乡的冲突。走在不同的城市，感受这个城市特有的文化、色彩和风土人情，这是何其自然的事？居住在自己的城市，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享受属于这个城市的日出日落，是何其惬意的事？然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们总能看到千篇一律的城市面孔，失去自我、没有个性的城市越来越多。
    问题四，新与旧的冲突。古往今来，城市无不是时间的孩子。在城市环境中，我们可以感受时间的变迁，触摸历史的痕迹，文化习俗、价值观念、生活情趣被不断地依次贯穿下来，沉淀成某个城市的独特记忆。令人遗憾的是，在现代化背景下的城市化往往是以新代旧的形式变革完成的。一方面，一些文物古迹、自然遗产和非物质遗产等固有的城市景观在大规模的城市化和商业旅游中频遭破坏，另一方面，旧有的文物、建筑、弯曲的街巷等文化遗产要为经济利益搭桥，要为招商引资让路。街道变宽了，小巷通直了，建筑变新了，其结果则是文化变味了，城市的历史感和亲近感没有了。
城市，如何重拾家园感？
城市是人类的家园，它应该是全体市民的家园。在现代化的道路上，人类不断增长的欲望让城市变成了政治、商业、经济、名利的竞争场，家园的意义被遮蔽了。我们痛恨城市化的各种病态，我们感叹城市问题的积重难返，然而，感慨和抱怨只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加沉重，人的力量破坏了城市的生态和谐，也只有通过人的觉醒和努力才能缓解。
    面对各种城市化症候，现代人是否应该反思？一味强调发展数据的增长、效益、消费的片面性思维，而是回归一种适度消费、适度设计、适度发展的新“增长逻辑”？
    在我国，许多城市已经看到盲目追求所谓的现代化、国际化所带来的城市问题，为了建设理想的家园，建设适宜人居的城市空间，很多城市也提出了解决的思路，甚至挖空心思去构想自己的城市特色，比如要建设生态城市、文明城市、绿色之都、文化名城等，但是，如果所有的城市建设不能立足在“以人为本”、“宜居至上”的前提上，只讲面子和形象，不重内在和质量，也必定会导向形式主义，城市特色在这些口号面前，仍会显得薄弱无力。
    建设宜居、乐居的城市家园，城市不需要广告语里的形象标语，也不需要用争夺某名人故里或所谓的“东方巴黎”这些诱人的字眼去经营文化，真正的幸福感来自于一个有着自己地方自然特色、有着自己可以诉说的历史文化、有着自己的色彩和声音的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园。城市的规划如果只是追求物质，而忽视文化的、精神的、历史的、自然的价值，甚至以牺牲它们为代价，那么，城市就会蜕变成一台“印钞机”，而不是给人“生活”的环境，也就背离了“居住、工作、交通、游憩、交往”的城市本质功能，最后也就失去了城市存在和发展的本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