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物流成本“伤不起”：“点装费”推高煤价

煤炭中间商沈石于4月中旬赴陕西，计划运一批煤至湖北黄石的一个电厂，但最终失望而归。
沈石坦言，彼时湖北电荒，电厂对电煤极为渴求，他正是看中其中商机，并与陕西一煤企谈好了5500大卡的电煤360元/吨的车板价格。“但是‘点装费’太贵了，居然达到200元/吨，这样一收我一吨煤的利润只有十多元，怎么做得起？”
“点装费”是从事煤炭运销行业人所共知的秘密，即是支付给铁路发运站的一个费用，以拿到铁路运力并及时运出煤炭。
“中间多个环节的效率低下，是造成煤炭成本陡增的最主要原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研究室主任钱平凡表示。
多位煤企人士对记者证实，煤炭“点装费”在国内各个地方均不同程度存在，成为煤价高涨的重要推手。山西省纪委亦曾证实，铁路运力不足，为争取运力计划，不少企业需要用“点装费”行贿有关部门和人员。
根据此前国家发改委公布的2011年跨省区煤炭铁路运力配置指导框架显示，今年煤炭配置总量为9.32亿吨，其中电煤为7.69亿吨。2010年国内电煤消费量约为17.3亿吨，而2010年全国铁路煤炭运量为15.6亿吨，据此推算，2011年至少有6亿吨左右市场电煤需要通过铁路计划外运力支付，其中存在巨大寻租空间。
花样繁多的“点装费”
“点装费”已成为市场煤获得运力和及时发运的“通行证”
在山西、陕西、内蒙古等主要的煤炭产地，有众多公司打着“煤炭中介”的招牌，其中“与铁路关系良好”等成为这些公司广告的主题词。
沈石告诉记者，这些公司事实上并不做煤炭生意，而是专门倒卖火车运力指标，类似卖火车票的“黄牛”，煤商给的“点装费”并不直接交予铁路发运站，而是给这些中介公司。“包括运费、装卸费、磅费、铁路计划费等各项杂费在内，我需要支付170-180元/吨，但‘点装费’甚至比这些费用还多”。
“贵州一个靠广西较近的铁路货运站的‘点装费’是30-60元/吨。”一位广西煤商证实，贵州煤炭5500大卡带全票的电煤坑口价为750-760元/吨，其中包含17%的增值税及各种地方税费，另还有200元/吨的煤炭价格调节基金，“运到广西根本没有成本优势”。
上述广西煤商同时透露，广西沿海的铁路货运站由于是地方管线，所以价格比较便宜，一般而言是10元/吨，如果以一个车皮60吨计算，即需缴纳600元。
铁路运输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一列货车停在路上等待编组的时间可长可短，拿到车皮后仍不能确定是否可准时将煤炭运出去，“点装费”由是成为获得运力和及时发运的“通行证”。
媒体援引一位业内人士称，早在数十年前，企业为了让煤炭尽快及准时到厂，就千方百计做好煤运公司的工作——给一些礼品，后来是现金，搞好关系。时间一长就形成了惯例，统称为“点装费”。
“重点合同煤是不用交点装费的。”沈石对记者确认，此部分为国家保障运力，能做文章的仅为市场煤部分。
事实上，“点装费”没有固定额度，会视季节、煤价涨幅、货运里程、线路紧张程度等因素上下波动。河南信阳市商务局数年前的一项调查显示，当地火车站多种经营办公室，就明码标出每节车皮的“点装费”为300元。
然而，由于“点车费”不可能在正常的煤炭流通中间环节公开收取，随着国家对此类收费的打击，更多的是通过第三方获得，中介公司即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沈石解释，一个好的中介公司若一个月能拿到500个车皮，淡季时期“点装费”的市场价格为20元-30元/吨，500个车皮即能装6万吨，轻松可入120-180万元，“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市场风险，煤价或是运费的涨跌都与他们无关”。
物流之痛
物流成本、税金、各环节加价已经占到终端价格的55%-60%
数据显示，通过铁路运输，煤炭从山西大同至秦皇岛港，再通过海运运至上海、广州，运输费用、税金、各环节加价等非煤费用的总和，已经占到了终端用户支付价格的55%-60%。
钱平凡介绍，像在鄂尔多斯[20.43 -3.50% 股吧]，煤的坑口价是360元／吨，经过中间多个环节，到上海则可能已超过1000元／吨。其中，从鄂尔多斯运煤到秦皇岛的运费成本只有120元／吨，但是光铁路部门收取的点装费每吨就要70、80甚至100元。
到物流链的更下端，秦皇岛港的一些运煤船，在港口一停好多天。“中间多个环节的效率低下，是造成煤炭成本陡增的最主要原因。”钱平凡说。
“为什么2010年中国进口1.65亿吨的煤炭，为什么国内的煤价要比国外高，中国的人工成本不是更便宜吗？”沈石举例，澳大利亚的煤炭，需要经过火车装运，抵至港口运至中国，距离极为遥远，但纵使至江苏仍有价格优势，这就需要反思中国的物流成本。
目前，煤炭价格走向市场化，但铁路运输则并未实现市场化，紧缺的铁路运力为市场留下巨大寻租空间。有例为证，2010年10月中铁铁龙集装箱物流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铁龙物流[11.82 -3.19% 股吧])原董事长罗金保的落马，其案发即源于其任职大同铁路分局局长期间。
山西省纪委在2011年1月透露，一些煤矿为争取运力计划行贿有关部门和人员，“使煤炭运销市场也成为腐败现象易发多发的一个部位和环节”。
沈石坦言，不仅是铁路、公路各项收费项目名目繁多，港口部门亦是如此，需缴纳过磅费、化验费、仓储费、返空费、困难作业费、移泊费、除杂费、解缆费等诸多事项，企业应付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