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药物物流：微利下的生死大考

□本报记者曹亚慧
    两年前，基本药品配送自由化风行，各路医药流通企业跟进，医药配送遍地开花。大大小小的医药商业企业夺门而入医药流通的新市场，尝试分食其中的物流蛋糕。
    2009年4月6日，《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 （简称 “新医改”）正式发布；同年8月，《关于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意见》出台；2011年5月5日，商务部正式对外发布《全国药品流通行业发展规划纲要》，这三大“政令”无疑是砍向医药流通领域的“三板斧”。
    受流通扁平化趋势影响，医药配送“直供模式”以强势姿态在市场上蔓延，配送型医药商业企业如何转型求生？医药流通行业业态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变革大势难挡
    根据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意见，要求首先完成试点地区的基本药物配送，初步建立包括全部基层医疗机构的国家基本药物制度。未来将建立全面实施覆盖全部城乡的国家基本药物体系。
    2010年，我国拉开了具体实施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序幕。基本药物制度为医药商业迎来一次崭新的发展契机，同时也对医药流通领域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基本药制度实施以来已经对原来的医药流通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于全国各地实施基本药制度以来市场反映出的不同特点，以及各地区基本药招投标政策的差异，已经让众多的医药生产企业和经营企业非常头疼。”华北制药集团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物流分公司副总经理王高俊直言。
    从基药制度和招投标政策的实施结果来看，原有医药流通小散乱的局面已经得到了很大改善。国内很多医药经营企业已经开始感觉到生存的压力，特别是中小型医药经营企业，在今后的发展定位上开始迷茫；大的医药经营企业特别是大型国有企业集团纷纷借机开始全国跑马圈地。例如，国药集团、上药集团、广药集团等都开始了大规模的兼并重组以及资本扩张，各地区医药流通资源开始向大中型医药企业聚拢。从经营特点上来看，中小型医药企业已经开始调整发展思路，摒弃或缩减了原来的大流通、大物流、大调拨的发展方式，转型做终端、高端等利润高的市场。
    王高俊指出，当前基药制度和招投标政策重点影响着一些企业的渠道规划、人员布置、经销商筛选和产品营销组合的变化，原来一味依赖批发企业的大物流模式也开始缩减。从客观上改变了医药流通领域的发展态势，促使医药流通领域更加规范、更加合理。
    滇虹药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从选介绍，今年实施以“安徽模式”为基础的基药制度以来，基本药品配送主动权反而转向工业企业，甚至允许制药企业自己配送。很多省区具备一定资质的流通企业都可以接受生产企业的委托，进行基药配送，医药流通领域的大“换血”将成为必然。目前，一些具备配送能力的医药流通企业都纷纷抢占基药配送资格和份额。
    国家基本药物制度是对一些药品的生产供应、采购配送、价格管理等多个环节实施有效管理，国家药品政策改革目标是建立以国家基本药物制度为基础的药品供应保障体系。
    海南华健药业有限公司营销副总经理吉昌令表示，国家基本药物制度作为一项惠民利国的医改新政，无疑对包括医药流通在内的医药行业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实现药物的集中采购、统一价格、集中配送逐步淘汰小、散、弱的医药流通企业，或将进一步加速医药行业的洗牌和市场集中度提高，催生出医药物流的大发展。同时，基本药物制度实施也有利于促进医药商业朝委托配送方向发展。因此，一些配送型医药流通企业要顺势而动。
毛利 “跌跌不休”
    在新医改政策的推动下，基本药物制度实施步伐加快。然而很多医药流通企业感到“冬天”来临——他们不仅要面对市场份额的缩减，而且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利润被削薄的寒冷。
    基本药物覆盖向着100%发起冲刺的态势势不可挡，面对着是否抢占基药配送权很多企业犯了难。“不做基药配送怕失了市场，做了又面临亏本；不做，丢了市场是死，做了，没有利润亦是死。”这一两难心态，曾经让许多企业对毛利低下的基药配送望而却步。
    据了解，当前在一些基药制度推行进展较快的省份，已有公司抢先夺取基药配送权。在这场浩浩荡荡的抢夺战中，随着一些全国性的大医药流通企业向各省渗透，那些没能参与基药配送的中小企业，正面临着生存危机。
    王高俊告诉本报记者，从目前各省招标工作的进展来看，大型流通企业（集团）依靠政治优势，获得基药配送权相对比较容易，而中小型医药企业就必须要进行一场“争夺战”。尤其是结合国家关于新版GMP和新版GSP的新规，对中小型医药流通企业带来的生存压力和挑战也随之而来。
    他强调，一方面，生产企业的预付款要求越来越高，对商业公司的网络质量、资金实力、配送能力、服务能力、管理水平等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否则不给“点配送”；另一方面，即使有了配送权，能坚持多久，也是一个问题，有相当一部分商业公司还需要转配送。
    未来的发展方向到底是什么？企业该往何处发展才能站住脚？中小型流通企业在资源优势、资金实力等方面都无法和大型企业集团竞争，而且，随着新版GSP的不断实施，中小企业的发展难度更大。如果不能对未来的发展准确定位，不能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方向，生的机会渺茫。
    目前整个医药流通行业的格局导致整个行业在过去几年毛利率不断下跌。
    经过近年来的快速发展，我国医药流通重点企业赢利能力有所增强，但由于发展初期行业准入门槛不高，医药流通行业集中度过低，行业净利润率仅在1%左右。王高俊指出：“目前有的企业净利润还不到1%，华药物流的利润大概在0.8%，毛利率在2.24%左右。”医药流通行业的低利润率已经成为行业内很多企业管理者最大的“隐痛”。
    对于上述问题，李从选认为：“随着基药制度实施力度的加大，很多原来的普药销售的差价空间都将不复存在，基药只能靠赚取厂家的配送费用 （一般是5%左右）来生存，将会淘汰一大批药品批发企业。因为仅有的5%的配送费用，成本却是极高的。因此，真正处于物流配送环节的经营企业，利润十分微薄。”
    与此同时，一些企业也明显感受到因为各地基本药品集配招标标准不统一、各个环节要求不同带来的压力，进退维谷。海南华健药业吉昌令这样说：“新医改后，以及一些医药新规的不断出台，医药物流要求逐步提高，特别对仓储、设备、车辆、场地、信息、资金、技术等软件和硬件要求都很高，再也不是那种随意取得点市场份额就能够在医药物流上平分秋色的情况了。”
    事实上，在新医改后，一些企业已经开始收缩调拨批发业务，正在积极探索和谋求新的发展空间。
谋求另类生存
    “寒流”袭来，面对逐步摊薄的微利，一些企业正在瑟瑟发抖，但也有一些企业“御冬”有术。基药物流一体化运营激化终端市场竞争的加剧，同时也进一步催化了一些流通企业“延伸服务”的火种。
    由于基本药物制度，多种药品统一定价，做零售终端没有多少利润，使得很多医药流通企业原有的利润空间被压缩，一些医药流通企业转向医院物流延伸服务。从目前来看，拥有一定配送能力和良好服务能力且创新意识强、管理水平高的企业都纷纷开始挖掘新型业务。
    北京医药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 “北医股份”）便是一个先驱者。北医股份隶属于华润北药集团，是我国大型领军医药流通商业企业之一。北医股份在借鉴国外同行业先进经验同时，率先将现代医药物流配送服务体系延伸到医院药库，为医院药库提供专业化、个性化的信息管理解决方案。服务内容包括建立医院的物流信息管理系统，帮助医院打造物流管理平台，有效整合药品采购、供应、配送、实现医院物流信息一体化。使用物流的技术支持和相应的物流设备，如电子条码、射频扫描技术和终端设备等。
    无独有偶，国药、新上药、九州通、广州医药、南京医药等国内的大型医药商业公司2011年均将整合、兼并、重组和医院物流延伸作为新的发展方向和未来的业务增长点。
    这使我们看到，随着市场需求的不断变化，无论是上游客户还是下游客户，都可以成为中间流通企业发展业务的空间。
    当前形势下，医药流通企业如何探索新的物流渠道，就显得尤为重要。
    李从选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一是对上游，依靠及时到位的配送和资金优势，争取更多的厂选择自己作为配送商，这样可以摊平配送成本，来去一趟，送的品种多少直接影响物流费用的比例；二是对下游，争取更多的下游乡镇卫生院选择更多的品种由自己的公司配送；三是争取做好非政府举办的民营医疗机构和诊所药店，选择更多的品种，由自己公司来配送；四是一个省可以形成一个省级基药配送联盟，逐步加大联盟配送产品数量和金额。”“医药行业对物流的仓储、设备、车辆、场地、信息搜集处理、资金、技术、人员素质、配送速度、配送半径、服务等软件和硬件要求都很高，企业要做好医药物流，能否为上下游企业提供优质的增值服务很重要。”吉昌令说。
    此外，还有一些企业将配送网络伸到了乡村基层。在与大医疗机构进行合作的同时，还在不断挖掘乡镇市场空间。但一位业内人士指出，相比给城市的大医院做配送，做农村医药基药配送，油费、过路费、人工费等运营成本要高得多，农村基药配送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需要政策护航
    基本药配送问题的解决，除了需要企业积极参与外，也需要政府建立政策保障机制。
    国家和当地政府应该从政策上积极引导企业的后续发展，如税收支持、融资支持、专项资金支持和鼓励性政策支持等。特别是参与基本药物配送的企业，最大的难度是资金周转，一方面要向厂家预付货款，另一方面要保证公司正常运转。如果能够加快资金回笼，企业发展还是没有问题。但如果基药配送的财政补贴款不能及时到位的话，企业的发展难度将空前加大。因此，政府应该在财政上保证基药的货款结算，确保企业有能力实现正常配送。特别是终端网络和覆盖半径较好的中小型医药企业，更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
    基本药是一项制度安排，是惠民的政策，基本药是政府给予居民的公益品，不能投入管理不到位，让流通企业替政府垫付资金或者买单。滇虹药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从选就提出：第一，政府卫生机构应该确保流通企业的货款及时拨付，兑现其1个月货款到位的承诺。第二，对于支持政府做基药配送的企业，给予补助和支持，保证配送企业不亏本。
    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需要探索和细化一些配套政策。华北制药集团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物流分公司副总经理王高俊说，如果按照新版GSP的要求，强制性推进的话，可能会导致一些企业无法满足要求而经营困难，甚至倒闭。由此而带来的社会问题如何解决？员工安置、客户交接、医改新政配套、招标配送对接等问题都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即使药品经营企业转变发展方式也需要一个过渡期。但过渡期有多久？是否可以考虑一些公司的承受能力？是否可以鼓励一些专业化、有特色的公司长期存在？一系列问题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