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物流问鼎国际标准

在2010年4月27日的全国劳模大会上，国家主席胡锦涛为包起帆颁奖时，关切地询问有关领衔制定国际标准的情况，嘱咐要把国际标准做好。2011年11月28日，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投票通过《ISO 18186：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并于2011年11月30日由ISO中央秘书处正式颁布。　　《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是在国际物流、物联网领域首个由中国专家发起、起草和主导的国际标准，是中国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新成果最终上升为国际标准的范例，也是中国交通运输系统首次登上领衔制定国际标准舞台。
　　尽管《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项目的带头人包起帆已经各种荣誉加身，早已宠辱不惊，但他还是因此异常激动，毕竟曾经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国际标准在认真坚持的中国物流人的努力下，终于镌刻上了中国人的名字。多年梦想一朝梦圆，凭借的是一颗坚持的心。
　　“《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是一项源于创新实践的国际标准，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它的发布和推广，有利于成本低廉、安全可靠、使用方便的电子装置及其系统在物流领域的开发推广，通过提高透明度与安全来引导物流的发展。”
　　记者：恭喜您领衔研发的《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成为ISO国际标准。您如何评价这一国际标准？
　　包起帆：实际上，目前中国的物流成本偏高，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缺少透明度，因为物流过程中，不安全事件较多。《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主要是以集装箱为标的的物联网，可以将物流过程从被动告知变为主动感知。
　　记者：《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包含哪些主要内容？
　　包起帆：主要有九大内容：适用范围、规范性引用文件、术语和定义、RFID货运标签系统、RFID货运标签、读写器、RFID货运标签系统作业、RFID货运标签系统的可靠性和精确度、RFID货运标签系统的安全要求。
　　记者：能具体介绍一下该系统的功能吗？
　　包起帆：该系统能实时记录集装箱运输中的箱、货、流信息，以及相关的安全信息，结合全球网络环境让货主及相关人员通过手机短信、电子邮箱和网络查询，实时掌控货物动向，追溯物流全过程各节点的时间、地点和不安全事件，通过比照物流企业原来承诺的条款，界定责任者，让客户能适时调整供应链计划，通过阳光物流来提高运输质量、效率和效益。
　　因此，使用这一系统，可以使集装箱物流全程更透明，帮助货主及物流相关人士掌控运输动向并及时调整供应链计划，从而降低物流成本，提高经济效益；可以使集装箱物流各环节的安全更可控，通过追溯物流全过程各节点的时间、地点和不安全事件来界定责任，从而防止货物失窃，提高货物的运输质量；可以有效增强政府对物流全过程的监督，防止走私和人员偷渡，提高国家安全水平。
　　记者：如何想到将《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申请为国际标准的？
　　包起帆：在世界港航界标准的制定中，欧美国家长期把持着“游戏规则”的制定权。标准集装箱为什么称为20英尺，而不是6米，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尽管目前中国已经是集装箱吞吐量和海运量世界第一大国，集装箱制造量更居全球产量的90%以上，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项国际标准是由中国人领衔制定的。
　　为了在国际舞台上争取中国的话语权，全国集装箱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在国家标准化委员会的主导下，一直致力于提高中国在国际标准制定修订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在上港集团、交通运输部水运科学研究院等单位的积极支持下，该项目的工作组代表中国向ISO递交了制定集装箱RFID国际标准的提案。
　　我们对这个项目充满信心，因为项目经历了中美、中加、中日等多条国际航线和国内长江航线等的应用考验，并在众多物流监控企业得到推广应用。因此，《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是建立在大量实践基础上的，在国内外同行界具有极大的影响力。项目的核心技术获得了中国、美国专利，并在2009年形成了中国国家标准（GB/T23678- 2009）。
　　《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是一项源于创新实践的标准，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它的颁布和推广，有利于成本低廉、安全可靠、使用方便的电子装置及其系统在物流领域的开发推广，通过提高透明度与安全性来引导物流的发展。
　　“下一步商业运营的突破点在于需要寻找一位像马云那样的人，将来能够组建一个大的物流监控平台，在政府的主导之下，大家都可以参与到这个平台里面。”
　　记者：目前已有几条国际航线在应用验证《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今后在商业推广方面有何想法？
　　包起帆：集装箱物流涉及到多个行业、多个领域和众多国家，所以只有形成国际标准之后，才能有利于我们的创新成果在国际上大规模推广。
　　标准是发明创新的根，创新成果只有形成为国际标准，它才有真正的生命力。集装箱物流的大发展是经济全球化的结果，没有国际标准的推动，发明创新成果在国际上就无法得到普遍应用。
　　我认为，我们的这些创新发明最终要扎根与推广，要在全世界得到应用，产业化将是中国在创新方面的必经之路。
　　记者：您如何预期该产业的产值空间？
　　包起帆：目前我们在《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的制定方面走得比较超前，相信有了国际标准的引领，市场推广的步伐会加快。客户非常希望掌握物流的动向，掌握真实的状况，从而能够不断调整供应链计划，通过追溯不安全的事件，使得物流更加透明更加安全，可是客户的手段却很少，而我们的这一系统就是非常好的手段。
　　我一直致力于创新的成果能够更好地产业化，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这方面的重要性。作为制定标准的人，往往很难预测市场，很多事情总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认为核心的问题还是我们的标准能不能很快在国内外得到认同和提升，这是最大的问题。发明创新的路是漫长的，每一创新，都有一段沉默期，刚开始时，都不被认可。目前物联网的发展也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记者：集装箱物流涉及到多个行业，比如船东、港口等方面，您认为如果进行商业推广，下一步的重点应该放在哪里？
　　包起帆：目前该系统还是一个较宽泛的系统，允许各行各业的人都参与进来。该系统的标准是一项通用标准，可以在一个较小的企业链上使用，比如某一家企业既可以在自身的物流系统上运用，也可以在较大的系统比如中国至美国的远洋航线上加以应用。
　　记者：您认为进行商业推广的最佳模式是什么？
　　包起帆：需要寻找一位像马云那样的人，将来能够组建一个大的物流监控平台，在政府的主导之下，大家都可以参与到这个平台里面。交通运输部、国家发改委，包括上海市的相关部委等，目前都非常关注这个问题。物流成本居高不下，是当前经济发展的一大弊端，国务院出台了振兴物流的很多政策，上海市委也提到通过降低物流成本来加快经济发展步伐。
　　记者：那么，在市场推广方面有无时间表？
　　包起帆：现在平台有了，电子标签和读写器也已经产业化了，有了国际标准之后，才有可能在国际上大规模地推广。
　　记者：目前使用《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的成本是多少？
　　包起帆：在硬件上，一是电子标签，有各种各样的，有高端的有普通的，大概成本在50～200元，可以重复利用5～10年。二是读写器，是移动式的，比如说手持机，大概成本在3000～5000元。在软件上，我们正在进行新系统的开发，比如正在考虑开发一款基于苹果手机的系统。我们也很高兴地获悉中国的北斗导航系统能够进行数据传输，这对于该系统开发将是利好消息。
　　记者：目前，所开发的电子标签和读写器的制造是否有专门的授权？
　　包起帆：目前有好几家制造单位，基本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的目标是有更多的人参与物联网的建设，有做软件，有做硬件，有做系统，有做产品。我想该系统真正的价值是通过提高物流的透明度和安全性来降低物流成本，促进经济的发展。
　　记者：目前应用《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的货量有具体的数据吗？
　　包起帆：应用的企业很多，上海港也有多条航线在应用，当然，与上海港一年3000万TEU的箱量相比，这个数量是微不足道的。我认为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因为如果没有统一的标准，各人做各人的，推广很难。这个产业是新兴的产业，大部分都处于入门阶段，整体规模有限，我希望通过国际标准的制定来促进其发展。
　　“中国企业走向国际标准的舞台是大势所趋，这是中国从制造大国走向创新强国的必经之路；国际标准并不是高不可攀，只要我们下定决心，通过自己的实力和国际合作交流沟通理解，定会形成中国的国际标准。”
　　记者：《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成为国际标准的历程很艰难吧？
　　包起帆：我们用了四年的时间完成目标，ISO的专家认为这一速度是“光速”。但是，国际标准的制定并非一帆风顺，在物流和物联网领域，美国、德国、法国、英国、日本、俄罗斯等国专家强手如云。
　　从2007年4月釜山会议上工作组提出提案的设想，到2008年4月汉堡会议正式提出提案；从2008年9月中国第一次提案遭到投票否决，到2008年12月上海会议峰回路转；继而在巴黎会议、华盛顿会议、圣地亚哥会议上与各国代表反复较量，《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草案从认识、否定、再认识、逐渐理解、不断完善，直至投票通过，该系统的制定经过了一系列曲折而又艰辛的历程。
　　面对各种困难，工作组锲而不舍，用中国职工的才智和坚韧，一次又一次地与国际专家沟通斡旋，最终将中国的创新成果推向国际，形成标准。它是中国职工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国在由制造大国向创新强国转型过程中积极主导和推动国际标准制定的一个缩影。
　　记者：在2008年中国第一次提案被否决，当时是什么心情？
　　包起帆：当然很失落。但是反过来想，人家投反对票，我们也需要反省自己，不能总是以意识形态的差异认为人家故意和中国过不去，也许我们的创新成果还没有被人家认可，因此，我们不能气馁，还需要努力。所以，之后我们把外国专家请到上海码头现场，看演示，做解释，此后第二次投票情况大为改观。我想我们的成功靠的是锲而不舍，是不断深入细致的工作。
　　记者：你是否认为知识产权通过国际标准也能得到一种保护？
　　包起帆：技术的发展是没有尽头的，但是这项系统标准是以中国人的智慧为主体建立起来的，是中国的创新发展走向国际标准的范例，真正的价值就在这里。我们之前一直在问两个问题：中国企业要不要做国际标准？中国企业能不能做出国际标准？通过今天的成功我们有了答案。
　　还有一点就是人人都可以在科技创新中作出成绩来，不一定非是博士教授才有可能，我们这个团队的人员并非都是神仙，但在真真切切的实践中出真知出智慧。
　　记者：《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成为国际标准，您最大的体会是什么？
　　包起帆：我有两个非常深切的体会。
　　第一，中国企业走向国际标准的舞台是大势所趋。中国的产品要走向国际，没有国际标准的支撑，就是独角戏，要形成大合唱，就要融入国际标准的大舞台。中国的集装箱和交通运输的产业已经做得非常大了，但在形成国际标准这方面的深度和力度还不够。目前我们已经在这方面进行了很好的尝试，在物流和物联网领域实现了国际标准零的突破。当然，今后的路还很长，中国的产学研结盟会逐渐走向国际舞台，这是中国从制造大国走向创新强国的必经之路。
　　第二，我们过去一直认为国际标准非常高，非常神秘，通过这次实践，我们发现国际标准并不是高不可攀：标准竞争的本质是利益之争，标准竞争是把创新成果变为游戏规则的竞争。只要我们下定决心，通过自己的创新实力和国际合作交流沟通理解，中国的企业、中国的创新就会逐步被国际社会所认可和接纳，就会形成中国的国际标准。我们这个项目也是在中国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过程中，中国产品走向世界的一个缩影。
　　记者：您不断发明创造，下一个需要攻克的难题是什么？
　　包起帆：我现在的工作是要培养或者引导更多的年轻人去做我想做的工作，我不可能永远做下去，劳模也会走到头。 
　　背景链接
　　《ISO 18186: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 国际标准大事记
　　2007年5月10—11日，韩国釜山。ISO/TC104（TC104）全体会议。包起帆第一次向与会专家介绍集装箱电子标签系统及其在上海－烟台航线上应用的情况。
　　2008年4月10—11日，德国汉堡。TC104全体会议，ISO/TC104/SC4（SC4）会议，ISO/TC104/SC4/WG2（WG2）会议。中国首次提出可重复使用的电子封条作为一个新标准项目的建议，获得会议认同。
　　2008年5月20日，中国正式提交《多功能可重复利用电子箱封》提案，TC 104对提案开始为期3个月的投票。
　　2008年9月1日，对中国提案投票揭晓，7票赞成，6票反对，4票弃权，参与该项标准制定工作的国家仅2票。中国提案没有通过。
　　2008年12月3—4日，中国上海。SC4会议。各国专家对集装箱电子标签系统现场进行实地考察，经会议讨论同意中国再次提交新提案。
　　2009年2月6日，中国再次提交《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提案，TC104对提案再次开始为期3个月的投票。
　　2009年5月8日，对中国第二次提案投票揭晓，14票赞成，4票弃权，0票反对，参与该项标准制定工作的国家9票，中国提案获得通过。
　　2009年5月15日，作为中国起草的国际标准的基础，中国国家标准《供应链监控用集装箱电子箱封应用技术规范》正式颁布，标准号为GB/T23678-2009。
　　2009年6月2日，ISO中央秘书处通告新标准项目名称及其编号：《ISO/NP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同时任命包起帆作为项目负责人。
　　2009年8月16日，中国向SC4提交《ISO/NP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标准草案，供各国专家审阅。
　　2009年12月4日，中国向SC4再次提交修改后的《ISO/NP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标准草案。
　　2010年3月3—5日，美国华盛顿。TC104年会，SC4会议。决定国际标准的题目更改为《ISO/CD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会议表决通过了将该标准草案先通过为PAS（可公开提供的规范），同步直接进行DIS投票。
　　2010年7月1日，《ISO/PA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由ISO总部正式颁布。
　　2010年7月22日，《ISO/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开始为期5个月的投票。
　　2010年12月24日，《ISO/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投票揭晓，以15票赞成、5票弃权、0票反对获得通过。
　　2011年8月，ISO中央秘书处对《ISO/F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进行文本规范性修改。
　　2011年9月13日，项目组对《ISO/F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作出解释并协助进一步修改。
　　2011年9月26日，《ISO/F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开始为期2个月的投票。
　　2011年11月28日，《ISO/FDIS 18186：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投票揭晓，以16票赞成、1票反对、2票弃权获得通过。
　　2011年11月30日，《ISO 18186：2011集装箱－RFID货运标签系统》正式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