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霸权行为说不

□本报记者洪厚兴
    因铅封费纠纷引起 “中国口岸维权第一案”终审败诉后不久，马士基再起事端——增收中国内地码头作业费THC。消息一出，内地物流企业及货主一片哗然。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首先发出抵制倡议，国内货主协会、物流企业纷纷响应。马士基因何擅自上调中国内地码头作业费？如何有效抵制这一违法行为？
马士基增收THC
    金融危机的肆虐，使得我国进出口贸易明显下滑，与外贸行业息息相关的货代业也遭受了沉重打击。然而，在此不利形势下，国际班轮巨头马士基(中国)航运有限公司却在近日发出通知，从2009年1月15日起，上调中国内地码头作业费THC(跨太平洋航线除外)，其中20尺的集装箱上调28.3%，40尺的集装箱上调33.9%。马士基强增THC的行为，使风潮涌动的货代业再掀波澜。
    马士基此举立即引起中国货主的强烈不满。1月15日，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发出倡议，表示坚决反对马士基公司的这一行为，要求各会员企业在与马士基公司谈判运输合同时，据理力争，明确指出马士基公司提高THC行为的违法性，强烈要求马士基公司纠正这一违法行为。并将与香港付货人委员会、澳门付货人协会联手抵制马士基对中国货主强行增收THC的行为。与此同时，该协会还向马士基公司发函表示不满。
    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相关负责人还表示，协会积极支持货主组织为抵制马士基公司这一违法行为所采取的各种措施，努力联合各方力量，共同反对和制止马士基公司的这一违法行为。
    该负责人告诉记者，此次加价直接针对中国大陆地区，中国货主成为最大受害者。由于此前中国外经贸企业每年一直被迫向船公司缴纳200多亿元的THC，已经成为全球THC重灾区。
    “我们还向国内其他城市的货主协会以及货代企业发出倡议书，希望中国货主联合起来进行抵制。”该负责人说，“中国货主协会得悉此事后，已致函交通部。”
    对于增收THC，马士基近日也作出了说明。马士基方面称，对于THC所做的调整，是马士基的独立决定；该调整能够更好地反映码头操作费的实际水平；在实施THC调整以前，已向有关方面进行了报备，也向市场公布了有关的信息；而且增收THC是市场普遍现象。目前，在中国大陆征收THC的公司中，既有外国航运企业，也有中国的国有航运企业。根据掌握的信息，目前有10家船公司上调THC费用，包括以色列、日本等国家的船公司。
    针对这份说明，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表示，部分消息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根据企业的反映，增收THC的目前只有马士基一家船公司。”
    “目前，我们正在与企业协商联手抵制问题，以收集企业尽可能多的签名，然后上报到交通部。”该负责人称。
增收THC违法
    “我不知道马士基2009年1月15日增收THC是否经过交通运输部的同意，不过，作为一名老海运工作者，我可以肯定地说，马士基增收THC是违法行为，交通运输部作为班轮运费的主管机关，应当出面干涉这件事。”海商领域资深律师王沐昕对记者说。
    据王沐昕介绍，码头作业费仅是一个民间称谓，不是一个法定的名称。因为在 《中华人民共和国港口收费规则》（外贸部分）第三十九条中并没有这样称谓，其正确地称谓则是 “外贸进出口集装箱装卸包干费”。在这个包干费里包含了五项费用，但只有三项属于码头作业费。而THC来自term inalha ndlingch arges的简称，这种称谓来源于西方国家，因为西方国家将包干费五项费用中的三项单独计算，并且使用了THC的称谓。THC包含的主要是以下三项内容所产生的费用：港口经营人用铲车将空箱装上托运人派来的集卡车，目的是让托运人将空箱拉到自己的工厂或仓库，而后将出口货物装入集装箱；托运人将集装箱装满后，再拉回港口内的集装箱堆场，由港口经营人用铲车将装满货物的集装箱卸到堆场里并分类堆存，准备装船；船舶靠泊后，港口经营人用拖车将集装箱从堆场拖至船边，以便装船。
    “港口经营人为集装箱的装船作了上述几项工作，所以港口经营人根据自己与班轮公司的合同，就要按照法律规定的费率向班轮公司收取上述费用。2001年以前，班轮公司将这笔费用计入成本，在其公布的运价本中的费率就包含了这笔费用。但是，2001年以后，班轮公司在没有减掉运价本中的THC的情况下，又在运费以外向货方单独收取了一份THC。这是明显的双重收费，肯定是违法收费。”王沐昕对记者表示，“目前，我国没有法律直接调整THC，而是在调整 ‘外贸进出口集装箱装卸包干费’时一并对THC作了具体的规定。由于THC属于运费的一部分，所以调整运费的法律，同时也调整了THC。这些法律主要有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海运条例》、 《1974年联合国班轮公会行动守则公约》、 《国际集装箱班轮运输运价报备制度实施办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港口收费规则》（外贸部分）。”
    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有关负责人也告诉记者，马士基公司此举在三个方面违反了中国的有关法律规定：首先，违反了中国交通部、商务部及国家发改委三部委对THC的调查结论。该调查结论第一条明确认定：集装箱码头作业费 “属于集装箱班轮运费的组成部分”。既然是运费的组成部分，就应以运费的形式收取，而不能在运费之外另行收取。马士基公司不但不按调查结论的认定，纠正另行收取THC的错误行为，反而变本加厉，肆意提高THC的收费标准，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应予制止。
    其次，违反了我国 《国际集装箱班轮运输运价报备制度实施办法》第六条的规定，该条规定，运价须按cy-cy的条款报备。而马士基公司却在未履行任何报批报备手续的情况下，突然单方强行大幅增收THC，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应予制止。
    最后，违反了有关国际公约、我国法律以及三部委对THC调查结论中关于调整运费、附加费应与货主组织协商的规定。马士基此次加价行为既未征求中国货主组织的意见，也未与中国广大货主进行任何协商，而是单方面强行提高THC收费。此种行为，不但严重违反了上述有关国际公约和中国法律，而且涉嫌利用垄断地位进行不正当竞争，对此应坚决反对和制止。
    据了解，2007年，四家班轮公司欲在华南地区增收THC费用，后被中国交通部紧急叫停并予以处罚。
向违法收费抗争
    业内人士表示，中国货主被迫缴纳的THC费用不仅增加了物流运输成本，同时也削弱了中国外贸企业的国际市场竞争力。
    “增收THC会对我国物流等相关行业带来许多不利影响。在宏观上，增收THC破坏了我国的法制建设；在微观上，增收THC的直接后果是增加了我国进出口货物的成本，进而导致我国出口货物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减弱。由于进口货物成本加大，也会导致我国物价上涨，扰乱了我国正常的市场秩序。”王沐昕称。
    厦门瀛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蔡远游对记者表示： “THC会增加制造业、物流业等行业的经营成本，而且还会增加物流企业的资本风险。因为这些费用首先是向物流企业收取，然后物流企业再向货主收取，这样就增加了物流企业的资金压力和资本风险。”
    “物流行业要敢于与那些披着市场收费 ‘外衣’的不合理行为斗争。”蔡远游说， “协会联合起来抵制是一种不错的方式，而且许多协会也进行了多次这方面的行为，并有成功的经历。”
    不过，王沐昕认为，港澳付货人协会参与大陆货主抵制THC的行动，其力度不会很大。 “因为港澳的法律与大陆不同，例如香港的班轮运价采取自治原则，即船东和货主自由议价，而大陆则是国家强制管理。”
    “我认为抵制THC的行动，必须有专业律师的介入和广大货主的团结，而且要做好战略准备工作。在具体的战术上，应当由货主协会作为原告，起诉某一个班轮船东，或者直接发起行政诉讼，起诉交通运输部的不作为行为。”王沐昕称。
    蔡远游同时认为，抵制THC可以从以下三方面来进行：首先，因THC违反了国家的法律、法规，由国家层面对其行为进行干预；其次，货主联合起来不向其订舱，给其压力；最后，货主对其行为进行诉讼，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实际上，马士基此次增收THC只是其利用垄断地位谋求利益的一个缩影。
    “马士基此次加价行为既未征求中国货主组织的意见，也未与中国广大货主进行任何协商，而是单方面强行提高THC收费。”深圳国际贸易货主协会负责人表示，此种行为涉嫌利用垄断地位进行不正当竞争。
    据了解，此前，马士基利用其强势地位，实行各种不合理收费早已遭到相关企业和组织的抵制，并为此深陷官司漩涡。2004年夏天，马士基在厦门口岸连续将本该免费提供的每个 “铅封”收费从10元、25元一直提升到45元。随后，厦门市集装箱运输协会联合厦门市外经贸企业协会、厦门市国际货代协会组成 “三协会”抵制铅封费工作组，共同抵制铅封收费，并引发了 “瀛海诉马士基侵权案”。之后，马士基又巧立名目在8个口岸收取 “中国大陆地区设备操作管理费”，该费用同样遭到全国货主、货代行业协会的坚决反对和抵制。2006年11月23日，深圳铁力集装箱运输有限公司诉马士基不当得利、要求返还非法收取的 “中国大陆地区设备操作管理费”30元一案在广州海事法院深圳法庭公开开庭审理。该案至今未审结。
    蔡远游强调， 《反垄断法》出台后，政府应该更关注行业的垄断性收费，特别是那些披着 “市场收费”的“外衣”，行 “垄断性收费”之实的收费行为。因为单靠物流货运这个供应链弱势群体的力量，去对付强势的班轮公司是不现实的。金融危机所带来的行业萧条，让物流、货运、集卡行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经营危机。这种状况下，政府要加大物流行业的损害调查工作，对各种不合理收费进行调查并根据中国法律和有关国际公约进行取缔；行业协会要积极参与政府开展的行业损害调查的调研工作，收集证据，积极有为；企业方面更要敢于对各种“霸权”行为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