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国道公路的“无奈”

10月14日下午，贵州省兴义公路管理局路政支队所辖的安龙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当地运煤严重超限运输车辆拒绝卸载并聚集于站上，造成国道324线交通中断长达七个多小时。煤车聚集400余辆，被堵车辆多达八百多台，4000余人被滞留，超限运输检测站前后堵车长达七公里。 
　　恶意检测严重超限 
　　国道324线安龙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自2000年开始治超以来，通过路政大队的路政人员和一线治超稽查人员的共同努力，在国道324线公路上行驶的严重超限运输车辆明显减少，连续五年超限运输车辆比率都控制在2％以下，好路率持续上升，支出的公路维修费、养路费逐年下降，货车交通事故也明显减少，有效维护了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近两个月来，部分不法车主和驾驶员利用超限运输检测站动态检测仪不稳定性的原理，在过磅检测时花样翻新，轴上安装千斤顶过磅时打千斤顶或过磅时提放悬浮轴、蛇形过磅、顿磅、冲磅、跳磅等手段影响检测数据，让检测数失真偏轻达到严重超限运输的目的。兴义公路管理局安龙路政大队发现这一情况后，专门安排路政执法人员到超限运输检测站作现场实地调查，经开会研究制定了制止这一违章行为的有效措施，并定于9月1日开始开展为期20天的超限运输检测专项集中整治活动，要求所有车辆在进行超限运输检测时，不得恶意影响检测数据。制定检测规范，即“检测时请遵照以下要求：一、请以5公里以下时速居中行驶；二、不准以以下方式过磅：1、蛇形过磅、冲磅、跳磅、顿磅；2、提、放悬浮轴过磅；3、提、放千斤顶过磅。违反以上要求，必须上大磅接受检测。” 
　　安龙路政大队在开集中整治前，积极向当地县政府、县安监局、县公安局等有关部门汇报，得到了大力的支持，县公安局派治安大队民警24小时驻站跟班执勤。通过路政、公安的20天的联合集中整治，基本杜绝恶意超限检测，严重超限运输车辆比率回到原来的良好态势。但是今年的国庆节正值我国的六十华诞，神州大地各族人民共同祝福祖国，一切工作都要以稳定为大局。因此，部分不法驾驶员掌握国家行政执法机关的这种心理，在国庆期间严重超限运输，又变本加厉地恶意超限检测，有一些驾驶员两轴车车货总重竟然达到三十五六吨，但是在检测时，用蛇形过磅、顿磅、冲磅、跳磅等手段，检测数据严重失真，要比实际数据轻几吨甚至十几吨。不法驾驶员过磅检测花样翻新，检测速度极慢，车辆常常排成长龙等待检测。 
　　堵车源于治超卸载 
　　国庆长假过后，安龙公路管理段路政大队路政执法人员们看到在公路行驶的车辆，装货时就像堆一座小山，看着车轮一过肉眼都能看到公路往回弹，说明车辆超得特别严重，国庆过后再不治理，那么公路桥梁、公路路基将不久就会被这些严重超限运输车辆压坏。于是在全国还沉浸在60大庆的喜悦之中，兴义公路管理局安龙路政大队又不得不早早收心，投入超限运输治理准备工作。 
　　经过三天的筹备，于10月14日，又开始新一轮的集中整治。除了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正常值班的执勤稽查人员以外，路政大队全体执法人员全部下站协助执勤，上午8时，全体工作人员全部到位，拉开了国庆后超限运输车辆集中整治工作的序幕。 
　　由于国际金融危机过后，我国的经济开始复苏，在公路上行驶的车流量很大，开始时车辆均按要求进行检测，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20多辆严重超限运输，都是超过30％以上，有一部分车辆甚至超限达到50％以上。执法人员要求驾驶员只要按照规定卸下超限部分的货物，承诺第一次可以不对他们进行处罚，但是驾驶员看到严重超限运输车辆排成长龙等检测，都是软磨不愿卸货。两个小时过后，摆在卸货场里的超限运输车辆挤得满满的，驾驶员由开始的软磨到公开抗法拒绝卸载。看着一边是摆满了超限运输车辆的卸货场，一边是车辆在公路上排成长龙等待检测。这时，执法人员已不敢采取强制手段卸载，怕稍微不慎会引起群体性事件。 
　　没有卸载执法人员又不敢放行超限运输车辆继续往前通行，因为过了超限运输检测站后，就是长达22公里长陡坡，要是因为没有管好超限运输车辆，出了交通安全事故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这样双方就僵持到17时，路的两头都摆成长达几公里的长龙，由于路面宽度仅有8.5米，一个车道停放着长达几公里的超限运输车辆，另一车道只要两头都有来车，或有驾驶员不按规定抢道行驶，就会立即造在堵车。17时30分，交通全部中断。 
　　路政执法人员的无奈 
　　路政执法人员治理超限运输，因为执法手段不硬，历来都是用人海战术。超限运输车辆治理工作的法律依据虽然有《公路法》、《超限运输车辆行驶公路管理规定》、《路政管理规定》以及各省出台的地方公路管理条例，但是基本上都没有强制措施手段，这也一直是公路交通部门的缺憾。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路法》第五十条规定：“超过公路、公路桥梁、公路隧道或者汽车渡船的限载、限高、限宽、限长标准的车辆,不得在有限定标准的公路、公路桥梁上或者公路隧道内行驶,不得使用汽车渡船?” 第七十六条规定：“有下列违法行为之一的,由交通主管部门责令停止违法行为,可以处三万元以下的罚款：…… (五)违反本法第五十条规定,车辆超限使用汽车渡船或者在公路上擅自超限行驶的; ……”2000年交通部（现为交通运输部）出台《超限运输车辆行驶公路管理规定》的第十三条规定：“超限运输车辆未经公路管理机构批准，不得在公路上行驶”。第二十三条规定：“违反本规定第十三条、第十四条规定，在公路上擅自超限运输的，县级以上交通主管部门或其授权委托的公路管理机构应当责令承运人停止违法行为，接受调查、处理，并可处以30000元以下的罚款。”从上面的规定看出，法律法规虽然授权公路路政执法人员对超限运输车辆责令停止违法行为，并可以处高达三万元的巨额罚款。从这些字面里，看到路政执法人员的权力确实很大，为什么呢？因为可以处高额罚款。但是细细品读，让公路执法人员不得不感受到一些无奈。 
　　责令停止违法行为，当事人如果不停止违法行为,又继续违法，路政执法人员又可奈何。公路部门没权力暂扣当事人的交通违法工具，更没有权利扣留行驶证和驾驶证。有些省份如贵州省虽然制定了地方性法规《贵州省公路路政管理条例》，该条例第三十七条规定，公路管理机构有权责令超限运输车辆停驶，并下达《责令停驶通知书》，就近指定安全地点停放。但在实际工作中，路政执法人员对违法超限运输车辆下达《责令停驶通知书》时，驾驶员经常拒绝签收，也不服从安排把停放于指定的场所，执法人员不得采取用执法车去堵住违法车辆的方式进行控制。还要安排专人时时监守，以免当事人强行将车开走，公路部门用这种方式执法，几多辛酸几多无奈，只有一线执法人员心中最明白。 
　　一线治超稽查人员的无奈 
　　在超限运输治理工作中，路检是必不可少的检查方式。要检查必须检查所有疑似超限运输车辆，否则就会存在执法不公，处罚不严，有些超限运输车辆被查获，而有些超限运输车辆未被查处，这样达不到保护公路、公路桥梁的安全的目的。 
　　公路部门超限运输稽查人员一般都是采用见到载重车必查的方式进行“拉网式”检测超限运输车辆，这样的工作方法，在车流较大的国省干线公路上检查，就势必会影响到交通秩序，因为货运车辆都要作短暂停车等待检测。路政治超执法人员不得不安排专人维持交通秩序，此时，若有不法驾驶员想挑起事端，有意抢道岔道，必然会造成堵车，公路治超稽查人员去排车，驾驶员根本不理不采，造成堵车交通中断是常有的事。 
　　“驾驶员对治超工作本来就不满，有些还故意挑起事端，无理取闹，有意造成堵车，等车辆堵成长龙后，公路部门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放行超限运输车辆。”一位一线治超稽查人员如是说。 
　　一边是要用超限运输来谋利，一边是治理超限运输来保护国家公路这一公共财产不受非法侵害，这样治超执法人员和驾驶员之间就形成了对立不可调和的矛盾。由于没有过硬的执法手段，超限运输稽查人员常常用身躯来阻挡超限运输车辆来维护我们的公路，因此近几年来在全国的超限运输治理工作中，治超稽查人员因殉职屡见不鲜。路政执法人员受到驾驶员的非法伤害在各个超限运输检测站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幺塘超限运输检测一位张姓执法人员在2001年结婚前的几天，就被一辆超限运输车辆驾驶员打坏眼镜，玻璃碎片划破脸颊，他不得不带着破了像的脸走进他一生中最为庄严的婚姻殿堂。 
　　笔者几年前，曾经组织人员追截两辆严重超限运输冲关车辆，两车驾乘人员共六人从车上提下六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走来，在这种情况，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两辆严重超限运输车辆大摇大摆地开车离去而束手无策。 
　　一线养护工人的无奈 
　　“车辆装得太重行驶公路极慢速度就像蜗牛一样，就是在平路路段，驾驶员也一直放着刹车给轮胎降温，不管理天晴还是下雨，公路行驶重车的半幅公路从未干过。公路路面就是超限运输情况晴雨表，车辆超得严不严重，一看公路路面就知道了。公路被超限运输车辆一辗一压，加上刹车水的不停浸泡，公路损坏的速度快得惊人。”一次笔者陪着地方电视台对一线养护工人作专题采访时，安龙公路理段幺塘公路养护站站长朱太全站长指着刚大修不久又被超限运输车辆压得遍体鳞伤的公路痛心地说。 
　　他顿了顿又说道：“公路安保设施常常被失控的车辆撞坏，修复都修不及，经常是从公路的这一端修还没复到另一端，又有新的损坏。”公路安保设施的安装，明显减少了重、特大交通事故，维护了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但是公路部门却每年要为安保工程设施的维护付出高昂的维修费用。 
　　车辆严重超限运输，容易引发由于车辆制动性能降低而造成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国道324线贵州境内公路边的一住户李某，因他家门口经常发生超限运输车辆翻车至人伤亡事故，看到一桩桩悲惨的交通事故，他担心哪一天失控车辆也会伤及他的家人以及交通事故场面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他不得不把房子搬远离公路几百米重新修建。 
　　公路的建设，一般都是按照标准轴载10吨（即单轴每侧双轮胎为标准计算轴载）设计施工使用年限为8年。然而实际情况呢，在公路上行驶的车辆，有的超限车辆轴载常常达20吨，甚至30吨，超限200％到300％，据有关专家测算，超限运输车辆对公路作用是（实际轴载/标准轴载）的四次方，也就是说轴载是标准轴载两倍的超限运输车辆行驶公路一次，就相当于标准轴载车辆行驶公路16次；若轴载是标轴载的三倍，那行驶一次公路就相当于标准轴载车辆行驶81次。在大量的超限运输车辆的作用下，公路正常使用年限被大大地缩短，设计使用8年的公路，一般两到三年，国家又不得不花巨额资金来进行大修。 
　　堵车总是公路部门的错 
　　公路堵车，不管是因公路水毁、公路征费、公路治超，还是驾驶员人为因素造成的，社会上都会认为是公路部门的错。一有堵车，各种电话，各种问责声铺天盖地来，让公路部门应接不暇，喘都喘不过气来。 
　　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位于贵州省南下广西的大门，自今年8月份以来，美国次贷金融危机对我国的影响渐渐淡去，国家拉动内需的政策让我国经济在短时间内复苏，煤炭、建材、矿石等货物需求量急增长，这样在国道324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到8月下旬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这给安龙路政大队的治超工作也带来了空前的团难。 
　　公路法律法规尚还不完善，加上治理超限运输工作的大环境不容乐观，超限运输车辆驾驶员动不动就要聚集车辆造成交通中断相要挟。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发生的几次小的堵车事件，都是安龙路政大队采用人海战术疏通车辆，若是发生大的堵车事件，单家公路部门就无能为力了。 
　　10月14日下午公路断交后，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值勤岗亭内电话铃声不断，有上级打来的，有政府打来的，也有社会各界打来的。要求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堵车，都必须无条件疏通车辆，让国道恢复畅通，超限运输检测站除了留有少数稽查人员值守执勤岗亭外，其他人员上全部上路排车。但是堵在公路上的车辆由于对治超工作的不满，根本不听稽查人员的指挥，要么人离车，要么借口车辆有故障不理不采，后来就是来了公安交通民警来协助排车都无济于事。看到堵成长龙的车辆和被滞留的旅客，安龙公路理段路政大队现场人员又不得不向上级请示，于23时30分，做出让步放行几百辆严重超限运输车辆，无奈地望着一辆辆恶性超限运输车辆绝尘而去，直到第二凌晨五点过钟，堵在公路上的车辆才放行完。 
　　驾驶员的预谋得呈后，将给后面的治超工作带来更大的困难，但是困难归困难，治超工作还得干下去，第二天早上8时，幺塘超限运输检测站又艰难地开始新的一天治超工作，此时所有治超稽查人员都在心里默默的祝愿，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堵车情况，不然他们的工作会更加被动，更加难以开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