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今昔：家族企业如何现代化

二次创业的陈平正在忙着为自己年初创办的北京星晨急便速递有限公司（简称“星晨急便”）引入新的投资。这一次他定下了一条“铁律”：不管股份如何稀释，自己都要保持控股地位。 
　　这并非因为50岁的陈平不愿放手，而是借鉴了他在北京宅急送快运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宅急送”）的教训。15年前他创办了家族企业宅急送，后来主动放弃了控股权，这为宅急送历经阵痛、自己无奈退出埋下了“祸根”。 
　　和家族投资、家族管理的宅急送相比，如今的星晨急便已经几乎找不到家族企业的影子。走出家族纠葛的陈平，在一个相对简单的世界里继续追寻他多年未竟的民营快递梦。 
　　今与昔 
　　陈平依然忙碌，但心态与过去的15年，尤其是波澜不断的2008年相比，已经淡定从容了许多。 
　　2008年，宅急送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中跌入低谷。陈平在引资华平未果和快速扩张匆忙收场的失意中，再次被股东之间的战略分歧、相互质疑以及背后的家族纷争所困扰。 
　　陈平1993年创办的民营物流企业宅急送，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他和大哥、现任宅急送总裁的陈显宝，二哥、宅急送董事长、泰康人寿董事长陈东升三人主导的陈氏家族，拥有65％的股权，并一直控制着宅急送的决策权和经营权。 
　　不过在家族内部，陈平从最初的大股东一步步将股权转让给家族成员，最终失去控股权，董事长也转由陈东升担任。2008年第三季度，陈平与其他家族成员，尤其是陈东升之间在公司战略方向上的分歧集中爆发，双方互不退让，关系一度十分紧张。 
　　最终，陈平选择了全身而退。他在去年底辞去了宅急送总裁、董事、法人代表职务，与陈东升平静分手，带着用自己全部股份换回的2000多万元资产，离别他一手创办的宅急送。 
　　陈平在今年1月初的博客中坦陈，十多年来我始终处在家族、同学、战友等复杂多变的漩涡中，其中的难言之苦和心力交瘁，只有自己独自在承受。与其闹得大家不合落下独尊的罪名，还不如两手空空独自而去。把十几年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甚至生命所换来的宅急送留给大家，是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 
　　离开宅急送后，陈平带领追随而来的几位高管，创立了星晨急便。在这家新公司中，陈平借鉴了宅急送的经验教训，从一开始就摒弃家族企业的基因，朝着初步具有现代企业制度的混合所有制企业迈出了第一步。 
　　在注册资本300万元的星晨急便中，陈平个人持股51％，高管团队和两个外部股东持有其余49％的股份。这样的股权安排显然经过了陈平的精心设计，他试图从公司创立之初就根除家族企业的弊端，同时引入外部的制衡力量，并给高管人员提供足够的激励。 
　　星晨急便与宅急送另外一个明显差异，是人事制度上破除裙带关系，考核上奖罚分明。这也是借鉴了宅急送的教训。宅急送除了陈氏家族多个亲友担任高管或承包内部业务外，1996年前后，陈平还大量引进自己参军时的战友担任要职。这些战友在宅急送开疆拓土中立下汉马功劳，但在一些时候也与公司的“学院派”、“本土派”干部存在着分歧。 
　　创办不足一年的星晨急便，已经开始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陈平称，星晨急便已经在全国建立了1300多个加盟网点，业务环比增长超过50％。为了支撑进一步发展，他计划引入一部分外部资金，前提是自己要保持绝对控股权，直到公司上市。 
　利与弊 
　　时隔半年，走出宅急送的陈平对于曾经的家族恩怨和是是非非，已经不愿重提。他说，那些往事已经慢慢淡去，一切都已重新开始。 
　　事实上，在去年下半年所谓的“休息”时间里，陈平一直在反思他在宅急送的得与失。去年底与本报记者的交流中，他还曾讲述过一些过往的家族故事，其间既有合力创业的艰辛困苦，也有家族成员因人事安排、利益分配等现实问题而展开的冲突争斗。 
　　当时的陈平百感交集，言语之间流露出惆怅、伤感和委屈，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国庆前夕，本报再度与陈平谈及家族企业的话题。他语气平和地说，家族企业没有绝对的不好，但也不能说绝对就好。在他眼中，理想的家族企业应当符合三个条件，一是家族的掌门人和家族企业掌门人最好是同一个人，至少他们的理念要保持高度一致；二是家族企业的决策权和经营权应当分开，在经营层面应淡化家族色彩，引入职业经理人；三是公司的创始人不宜放弃控股权，因为最终的游戏规则是股权决定话语权。 
　　他以自己为例，称与陈东升合作15年，尽管双方的理念志向一致，但很难拒绝家族企业其他成员的干涉和负面影响。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裂痕或误解。而在发生战略分歧时，主动让出了控股权的自己，已没有足够的力量坚持自己的意见。 
　　宅急送和陈平的经历并不是个案。中国过去几十年中沉浮变迁的大量民营企业，往往是因家族的团结而迅速崛起，又因家族的分裂而快速衰败。如何让这些来自民间的经济力量快速、健康而又可持续地发展，是摆在很多民营企业面前的最大难题。 
　　宅急送和星晨急便都在尝试求解，它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径，目前还难言成败。可喜的是，他们都朝着产权清晰、权责明确、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迈出了关键步伐。 
　　无论是在宅急送还是星晨急便，陈平都在追寻他的快递梦。从第一次创业开始，陈平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把宅急送打造成为中国的联邦快递。他曾雄心勃勃地为宅急送设定了“公司上市、飞机上天、500强上榜”的目标，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离开宅急送时，这些目标一个也没能实现。 
　　如今，星晨急便成为陈平新的梦想舞台。在延续旧有梦想的同时，他还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天地。他看好电子商务的发展前景，认为通过电子商务将运营商、供货商和服务商进行整合将大有可为。为此，他正在筹划创办一家名为北京思锐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新企业，这家公司类似于一个“插座”，将电子商务的买家、卖家和服务商连接到一起。 
　　北京思锐同样由陈平控股，同样找不到家族企业的影子。 
　　9月21日与本报记者共进午餐时，陈平的话题已集中到电子商务上。他说自己认同马云前段时间在淘宝大会上的判断，未来5年中国电子商务会发生巨变，那时的主角将不再是技术人员，而是传统行业的从业者。 
　　陈平想成为中国电子商务的颠覆者和新主角，这是他的一个新梦想。 
　　秋日的阳光静静地打在陈平的脸上。他歪着头，沉默许久，似乎是在畅想梦想成真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