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海盗的“专业化”之路

在2008年头10个月，索马里海域已经发生了87起海盗袭船事件，占全球同期海盗袭击事件总数的40%以上。迄今为止，仍然有11艘船只和200多名船员被扣在索马里海域。海盗，这一古老的职业，因为近期频发的事件，又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作家沉石是《解放军报》资深记者、编辑，大校军衔，曾在海军南海舰队服役十余年。1998年出版的小说《黑色马六甲》，就是沉石乔装打扮潜入马六甲海峡，亲身体验海盗老巢生活后写出的揭秘作品。小说开头就描述某国一艘装载军用卫星设备的船只被海盗劫持，引起多国军方高度重视。十多年过去，虚构的情节变为现实，不同之处只在于被劫的不是卫星而是坦克，事件发生的地点也从马六甲移到了索马里。 
　　1 马六甲 你不知道，我是海盗
　　沉石介绍说，今天活跃在马六甲海峡频繁作案的，则以专业的海盗团伙为主。他们组织严密，分工细致，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其运作方式，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买主会先与海盗集团的“销售代表”碰面“谈生意”。这听起来很像“007”电影里的情节。沉石说，买卖双方往往约在邻近码头的高级酒店，凭窗可眺望临时停泊此地的船只。买家看中哪艘船，“销售代表”（为掩人耳目，这类角色一般都是美女）就会熟练地报出早已侦察清楚的具体情况，如船只型号、性能、折旧程度，以及船员数量和船上运载的货物，买家可以选择一古脑全都买下，也可以只要船和货———决定了船员的生死。
　　价格谈拢后，双方就会商量交货时间和方式。海盗集团的信息部门经过规划和计算，认为有把握按照客户要求的时间交货，这笔买卖就算谈成了，定金会通过地下钱庄打入海盗集团的账户，劫掠行动就此启动。
　　直接参与行动的海盗，即海盗集团的执行部门，这才是“看得见”的海盗。这些“敢死队员”的行动方式粗犷豪放。海盗们得手后，会把“猎物”开到海盗集团隐蔽的船坞或工厂，这里就是“生产车间”了。被劫的船只进了这里，经过一番改装，出来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颜色变了，船号变了，甚至船体结构都会发生变化，比如原本有一个烟囱，现在改成两个。沉石说，海盗行话里这叫“幻影船”。
　　从“生产车间”里改头换面出来的船，才能最终交给买主。这些被劫的船只可能经过几次转手后销往全球，购买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一艘“赃船”。此过程中，海盗集团的真正头目一直没有露面。沉石说，有理由相信海盗头子们披着合法的外衣，他们也许经营着众多合法产业，看起来俨然上流社会的富豪。马六甲的专业海盗集团，一般不会觊觎运输重要战略物资的船舰。
　　2 索马里 贫瘠之地，海盗凶猛
　　索马里海盗虽然也日渐形成集团化规模，但其“专业”程度还比不上马六甲海盗。因为当地的商业和物流体系都很落后，索马里海盗很难从容地“经营”到手的货船，他们只能选择直接向货主勒索赎金，“绑票目标”价值自然越大越好，军火和能源物资更是首选———即便货主不来赎回，也会有国际恐怖组织感兴趣。
　　以“天狼星”号为例，该船长330米，船上装载原油31.9万吨，价值1亿美元。它是在肯尼亚蒙巴萨市东南830千米外的海域遭遇武装海盗劫持的。该海域有好几艘外国军舰长期巡逻。
　　海盗是如何得手的呢？海盗的小船以很快的速度逼近目标船，到达一定距离后，海盗们就甩出绑着铁钩的绳索，钩住目标船的甲板栏杆。攀着绳索，身手敏捷的海盗们迅速占领并控制了猎物，把大船开回老巢，任务结束。25名“天狼星”号船员，面对拿着步枪和火箭发射器的10名武装海盗，只能束手就擒。海盗从登船到取得控制权，仅花了16分钟。事实上，航海界有不成文的约定，遇上悍匪而且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船员即使拥有武器也不会进行反抗。
　　索马里海盗劫完船后，就要开始和船东讨价还价。对于“天狼星”号，据称海盗们要价2500万美元，现在交易还没达成。不过平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船东愿意采取“花钱买平安”的方式，赎回自己被劫持的货轮。海盗们拿了钱，只有一小部分用来挥霍享乐，因为在人均生活费每天不足1美元的索马里，实在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所以海盗们的大部分资金，还是投入了扩大再生产，加强火力，扩充队伍，以便劫持更值钱的船。
　　索马里海盗让各大航运公司战栗。因为如果要避开索马里，运送原油的轮船公司不得不绕过好望角，把航线拉长到非洲大陆南端，这将使运输费用提高数百万英镑。
　　海盗黑话
　　■ 链接
　　海盗黑话
　　●幻影船：普通船只遭海盗劫持后经过改装，抹去原有标识，使人难以辨别和追查来源。
　　●风云船：有些海盗出动时，驾驶一艘看似平常的渔船，拖着几条小型快艇。靠近目标后，海盗乘坐小艇迅速出击。这样的伪装攻击组合，称为“风云船”。
　　●跳帮：“帮”就是船舷，“跳帮”指两船靠近时，从一船跳上另一船。海盗抢劫时会发令“跳帮”，警方检查可疑船只时也用此口令。
　　●蹦迪：在海盗巢穴里，如果听到有人说“去蹦迪了”，那就表示准备出发去抢劫。
　　●打鸟：海盗得手后返航时常说“打过鸟了”，表示行动成功。
　　3 怎么办 想打海盗，真不容易
　　地球70%以上的面积被海洋覆盖，茫茫大海之上，无论货船还是巡逻的军舰，都是孤独的，随时可能遭遇未知的危险。这里更是法律鞭长莫及的盲区，“在海上，杀个人就像踩死只蚂蚁一样，无声无息。”子弹曾经擦着沉石的眼皮飞过，灼热的气流在他脸上留有伤痕，说起这些经历，他至今心有余悸。
　　难道海洋就是海盗的领地？各国政府都在挠头，棘手的问题实在太多。海盗是联合国认定的全世界“三大公敌”之一（另两个是恐怖分子和毒贩）。任何国家的政府和军队都有打击海盗的义务，然而落实在行动上并不容易。沉石对此深有体会。他服役期间曾跟随军舰追击海盗，在公海上发现海盗还算好办，只管追打便是。但海盗们十分狡猾，往往迅速逃向别国领海，“我们的军舰就不好过去了。”而且海盗出没的海域，往往地形险恶，滩险浪急，“马六甲海峡里边有上千个小岛，海盗的小船拐进去就没影了。”沉石说，从火力上看，只有军队有能力打击海盗，可军舰打海盗船，就像用大炮打蚊子一样没准。海盗船平时还往往伪装成渔船，更增加了辨别的难度。
　　索马里海盗的频繁挑衅激怒了国际社会，各国都已意识到独木难支，必须联合起来共同打击海盗，才能维护海上航运安全。目前，美军第五舰队十多艘巡洋舰、驱逐舰，再加上隶属北约的军舰，组成了打击海盗的“联合特遣队”。欧盟也将首度展开海军行动，派遣6艘战舰与3架侦察机，到海盗横行的非洲沿海巡逻。
　　然而在遭遇海盗时，时间就是生命，“出警”必须神速才有生机，对于每年经过索马里海域的5万艘各国船只而言，恐怕有多少军舰都不够用。更何况，驻扎在亚丁湾的各国军舰还肩负着反恐、缉毒、缉私等多项任务。有专家指出，解决索马里海盗问题的方法，不在海上，而在陆上。1991以来，索马里一直处于军阀割据状态。常年的战乱导致民不聊生，生活无着之后，有些人就铤而走险，从事海盗谋生。如今，索马里海盗已从几年前的百余人发展到1000多人，他们不但抢劫船只，还通过小恩小惠与地方政府和民众建立起良好关系，在当地有一定的群众基础。
　　除去索马里和马六甲，全世界还有很多海域都存在程度不同的海盗问题。海盗已经成为顽疾，困扰着属于全人类的海洋。